前院的热闹声不时的传进后院来,陆晚温顺的坐在大长公主身侧,脸上堆着笑,乖巧的回着礼,举止得体,进退有度。 她今天身上穿了件烟水百花裙,淡若青烟的颜色,让整个人如笼在一层烟霞里,淡雅有致,又让人眼前一亮。 大长公主在旁见着,满意的点了点头——如今看来,相比陆佑宁与沈鸢,这个二丫头倒是乖巧听话,让人省心不少。 算算时辰,礼已将成,大长公主正准备带着众人去厅前赴宴,却有仆人来报,睿王已来到上院外,要亲自求娶二小姐! 此言一出,屋内一片哗然! 自古以来,女子的婚事都是听从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从不曾有过男子当面求娶的先例。 这也恰恰表明,睿王对陆晚的看重! 顿时,屋人众人无不艳羡的看向陆晚,皆是感叹她的好命。 连大长公主都忍不住搁下手中茶盏,含笑的朝陆晚看过来。 陆佑宁不觉咬紧了后槽牙,眼泪都快出来了。 李睿现在对陆晚所做的一切,明明是要对她做的。 他都跟她说好了,会退了与陆晚的婚约改娶自己,可昨晚他偷偷来见她时告诉她,因着他与陆晚有婚约在前,若是他退亲,万一陆晚有个好歹,他将成为大家眼里的罪人,父皇第一个不会放过他。 李睿的话说得明白,就是陆晚不愿退婚,拿命在威胁他,所以他也莫奈何。 陆佑宁恨得银牙咬碎——母亲说得对,这个贱婢所生的庶女,就是她的克星,一出生抢了她长女身份不说,如今还抢了原应该属于她的幸福姻缘…… 陆佑宁看向她时眸光里的恨意,那怕隔着人群陆晚都感觉到了。 她如常坐着,嘴角噙着一丝得体的微笑,内心却一片冰凉,忍不住要嘲笑出声。 这就是李睿的厉害处,明明知道大家都在背地里笑话他娶一个庶女为正妃,他越要表现得情深一片,不但堵住众人的嘴,还成世人口中有情有义的楷模。 若不是重活一世,谁又能逃得过他这副伪善深情的嘴脸。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的恶心感,陆晚随大长公主走出房来,李睿已候在院内。 李睿先向大长公主见礼,尔后当着众人的面,来到陆晚面前,深情款款道:"阿晚,你可愿意嫁与我为妻" 陆晚抬眸静静的看着他,只觉得此时眼前的一切,是多么的讽刺与可笑。 她只是他与陆家绑定利益的一颗棋子,如今站在这里配合他们演这场戏给大家看,若说她是这场戏中最大的丑角,他又何尝不是个中丑角之一。 她很想当场揭穿这一切的虚伪与丑陋,可她又不能够—— 那日临水亭里,当李睿告诉她,她亲手送来的酒里被加了东西时,陆晚突然觉醒,她苦苦挣扎着要摆脱陆家与李睿,可在他们眼里,她的挣扎微小到可笑。 她的亲祖母,明知李睿对她无情,还是将她当成玩物送去他手里。 而李睿,明知那酒里有东西,还是可以哄着她喝下去。 他们一唱一合,狼狈为奸,将她死死捏在手里,打杀随意。 陆晚心里涌上无尽的悲凉。 就像李翊说的,她如今非但斗不过他们,且只要她露出一丝马脚,他们绝不会对她留情,到时迎接她的就是万劫不复…… 攥紧了手里的帕子,她咬牙忍下心里中的恨意,故作娇羞的低下头,"我自是……" "恭喜皇兄——得偿所愿!" 一句‘愿意’还未说出口,一道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,打断了陆晚的话。 她抬头看去,却是李翊。 他一身玄色绣金线龙纹的锦袍,负手朝他们款款而来,冷峻的面容带着一丝笑意,可细看之下,那丝笑意却不达眼底,深邃凤眼幽若寒潭。 他目不斜视,可在说到‘得偿所愿’四个字时,眼风往陆晚身上冷冷一瞟。 从他出现开始,陆晚全身不由绷紧,被他眼风一扫,心口更是莫名的慌乱起来。 李睿心里恼怒他出现得太不是时候,刚好打断了陆晚的话,面上却笑道:"你也马上就要选妃了,听说这几天适龄姑娘家的花名册都送到贵妃娘娘手里去了,你瞧过后,可有心仪人选" 李翊勾唇一笑:"确实有几位甚是不错,画像画得千娇百媚,可别内里是个木头讷子,那就无趣了。" 这话明显是在说陆晚,她就是上京出了名的木头美人。 陆晚假装没听见,可李睿的脸色却变了变——这是嘲笑他娶的是一个木头美人 一旁的陆承裕见场面冷了下来,正要打圆场,突然上院门外传来喧哗声,还夹杂着哭声。 众人回头一看,却见柳姨娘急慌慌的跑进门来,一把跪在老夫人与陆继中面前,哭道:"老夫人、老爷,救命啊,那刑部差吏来府上抓人了……要将骐儿抓走……" 闻言,众人愣住了。 谁都知道,陆家世子陆承裕年纪轻轻,就官拜刑部侍郎。而刑部尚书也是老国公爷手下的门生,陆家在刑部的势力,可谓只手遮天。 莫说刑部差吏无顾不敢踏进镇国公府门槛半步,且今日还是睿王到镇国公府下聘的大日子,谁敢在此时触这个霉头 除了掌管三司的翊王李翊! 众人反应过来,目光不约而同的朝李翊看过来。 李翊却一脸淡然,没有半点坏了人家好事的愧疚不安,而是对那差吏头领问道:"人犯可抓住了" 那头领点头,李翊甩袍朝外走:"押回去,即刻开审!" 大长公主与陆家一众人目瞪口呆,陆继中强忍着怒火追上前去,正要开口,李睿的声音已冷冷响起。 "翊王此举是何意" 今日全上京都知道是他与镇国公府联姻的大日子,谁人敢不卖他这个面子 可李翊偏偏在这个当口来镇国公府抓人,打的岂止是镇国公府一家的脸 李翊回头看向一脸怒气的李睿,冷冷一笑:"皇兄忙你的事,我办我的差,又有什么不明白的。" 说罢,押着哭爹喊娘的陆骐扬长而去,留下一众人呆在当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