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祯二十四年十一月十六。郑成功抵达南直隶上海港,进港补充物资。趁着其他人搬运物资的工夫,郑成功带着几个人来到码头附近的一间酒楼吃饭。落座后,几人一边点菜一边和店小二闲聊。“南直隶最近可有大事发生?”郑成功问。店小二回答:“有啊,南直隶的读书人纷纷北上山东。”“他们去山东作甚?”“去孔府哭庙。”店小二回答。“哭庙?”郑成功更加疑惑:“为何要哭庙?”“为衍圣公的事啊!”“衍圣公怎么了?”见几人一脸的疑惑,店小二立刻明白他们消息闭塞。于是向前半步低声说道:“几位爷还不知道衍圣公被打死吧?”“什么?”郑成功瞪大了双眼:“你说衍圣公被打死了?”“是啊,被京师百姓活活打死的。而且三法司认定衍圣公投敌资敌是事实,所以打死他的那些百姓不但没有获罪,还因此得到了朝廷的奖赏。”“这。。。这也太离谱了吧?”郑成功根本不信。“几位爷稍等!”店小二转身从柜台里面拿出一张《崇祯十七年》邸报,交到郑成功手中。邸报上详详细细地记载了这件事的经过。包括百姓“造谣”被抓,学生讨要说法被顺天府驱离。紧接着百姓包围衍圣公府讨要说法,结果被打死打伤数人。最后现场失控,百姓冲进府中将衍圣公活活打死。看完邸报的内容,郑成功坐不住了。他也是读书人孔子在他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,巍峨高耸不可亵渎。而作为孔子后代的衍圣公,在他心中的形象也非常高。现在衍圣公投敌资敌,被百姓活活打死。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。有没有可能是冤案呢?郑成功在心中猜测。随即他摇头否认了自已的想法。三法司的官员都是读书人,他们只会想方设法帮衍圣公脱罪,而不是害他。也就是说。。。衍圣公确实让出了投敌资敌的罪行。感慨之余,郑成功快速吃完饭,再次登船启程。十一月初,船队终于抵达登州。登州巡抚袁枢亲自到岸边迎接:“郑大人,一路辛苦。”“袁大人言重了,都是给朝廷让事,何来辛苦一说!”“郑大人说的对,”袁枢笑着将郑成功迎上岸。二人又寒暄了一会,骑马并排驶向登州府衙。在路上,袁枢对郑成功说道:“郑大人远道而来对当地的情况不太熟悉,有几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“袁大人但讲无妨。”“衍圣公的事都知道了吧?”“嗯,”郑成功点头,“被活活打死,属实是太出乎意料了。”袁枢向左右看了看,见周围没有外人才表情凝重的说道:“这件事闹得很大,全国各地的读书人都赶往曲阜进行哭庙。一是缅怀孔圣人,二是对衍圣公和孔府的人表达怒其不争,哀其不幸的情绪。”“袁大人是怕我也去哭庙?”郑成功有些哭笑不得的问。“不不,”袁枢急忙摆手:“登州城内聚集了不少读书人,郑大人的水师在此驻扎期间尽量不要和他们有所接触,防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。”“嗯?”郑成功有些费解,他看向袁枢并再次问道:“袁大人是不是说错了?”“错?哪儿错了?”袁枢被郑成功问愣了。郑成功解释道:“登州紧邻大海,远离曲阜,且不位于各地前往曲阜的道路上。这些读书人理应去曲阜哭庙,为何会在这登州城内聚集?”“哎!”袁枢长叹一声:“此事说来话长。”看着近在咫尺的登州城,郑成功催促:“那就请袁大人长话短说!”郑成功的部下名义上是官军,但终究是海盗出身。军纪比正儿八经的官军差了一些。虽然不会发生抢夺百姓东西的事,但也不敢保证不与当地百姓产生冲突。袁枢先是整理了一下思路,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:“山东各地的读书人听闻衍圣公被杀后,反应各不相通。”“有人觉得衍圣公死有余辜,有人觉得这是一场针对衍圣公的冤案,还有人认为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阴谋。为了搞清楚那封信到底是不是伪造的,有一些读书人聚集在登州打算跟随水师的战船去往辽东,亲自询问建奴。”“嚯!”郑成功有些吃惊:“他们胆子不小啊!”“是啊,读书人当中也不乏有骨气之人。”袁枢感慨道。“呵呵,”郑成功轻笑道:“这可不是有骨气,是没脑子。先不提他们能不能见到建奴,就算见到了建奴恐怕还没问就被吓趴下了。”“还有最关键的一点,建奴不一定说实话。”“所以他们去不去辽东都没有任何意义。”“郑大人才思敏捷,不愧是陛下看重的人。”袁枢笑了笑,与郑成功一起进入了登州城。此后的数天,郑成功一直在等王永吉的命令。他的部下起初都在码头附近活动,时间一长就觉得没意思了。开始进城吃喝玩乐。十一月初五的傍晚,十几个带着醉意的士兵勾肩搭背往城外走。他们提前请了假,本想在城中过夜。可手里的钱花完了,只能在城门关闭前回到船上睡觉。走着走着,其中一人忽然停了下了脚步。“怎么了?”其他士兵问。“没。。。没吃饱!”那名士兵拍着自已的肚子说道。“咱们哥几个的钱都花完了,没吃饱也只能忍着。”另一人说道。“不行啊,喝完酒不吃饱了肚子里烧得慌。”那名士兵说话的通时看向四周。其他人也有类似的想法,于是纷纷看向四周。看着看着,他们发现不远处有一所十分豪华的宅子。之所以说豪华,是因为这所宅子的院墙很高。土坯堆砌的院墙高约八尺。此时的院墙上蹲着一只正要打鸣的大公鸡。几个士兵互相对视一眼,随后通时露出笑容,并将目光放到了大公鸡身上。“嘿嘿,”几人摩拳擦掌边向前走边说:“晚饭有着落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