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事,就是手痒了,想碰碰。”陆野说这话的时候很小声,凑到林绵绵耳边说的,温热的呼吸跟羽毛般,轻轻刮着她的耳骨。要是在家里,林绵绵肯定就扑过去咬他了,但是现在是在车上,不能太亲密。不能“报复”回去,她就只能睡觉了,这趟火车要坐差不多两天一夜,车上没有任何娱乐。吵吵闹闹到处都是声音,她一时睡不着,靠在椅背上思考,陆野的单位那边条件不是很好,冬天的时候很冷,也烧炕,不过要比三水村冷。那边冬天基本没什么蔬菜,大多数是大白菜和萝卜,和各种咸菜,倒是肉类比多。也不知道那边管得有没有这边严,要是可以做买卖就好了,买卖是来钱最快的一种方式,可现在距离改革开放还有好几年呢。不过比起买卖,她还是想做回兽医,实在不行做个中医也不错……胡思乱想一大堆,林绵绵渐渐睡着了,等她再次醒来是被食物的香气吵醒的,一睁眼就看见对面多了一个大婶。大婶正大大咧咧地拿着大饼卷鸡蛋和大葱吃,还开了一瓶什么酱,那味道香得半截车厢都是那股味。那大婶也是自来熟,一见林绵绵盯着她手里的酱看,就笑呵呵地问:“同志,要试试我家虾酱不?蘸大葱绝了,顶顶香。”“不用了,谢谢婶子。”林绵绵摇摇头,忽然发现自己还靠在陆野身上,鼻尖是男人淡淡的皂角香,她动动鼻子,坐直身体。陆野见她醒来,伸手顺了顺她凌乱的头发,低声问:“饿了吗?”林绵绵点头,外面天色已经黑了,她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。上车前他们准备了一些干粮,鸡蛋卷饼,卤鸡蛋,咸鸭蛋,还有麻辣猪肉干,肉干是提前卷在鸡蛋饼里的,一拿出来就可以吃。林绵绵吃了两个半鸡蛋卷饼就不吃了,太干了,有点吃不下了,陆野接过剩下的半个,两口吃完,又啃了五个鸡蛋饼,两个卤鸡蛋。陆野的胃口一直很好,不管是吃什么,他都吃得很香。在火车上,做什么都不方便,只能吃了睡,睡醒了吃,上厕所都是憋着气上的,一路下来,林绵绵整个人都蔫了。下车和上车时没什么区别,依旧是人挤人,她还是被陆野提抱在怀里,稳稳当当地下车。从火车站到林家还需要坐公交车,林绵绵按照记忆里的路线,带着陆野赶在天黑前来到了林家。林家住国营饭店不远处的小巷里,一排排房子都住满了人,每家每户都住着十几口人,空气里弥漫着饭香和大人呼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。只有林家比较冷清,很安静,厚实老旧的木门上还留着林绵绵小时候画的小猪,小狗。近乡情怯,林绵绵站在门前,多少有点害怕,上辈子她没什么亲人,只有两个哥哥宠着她长大,后来两个哥哥不在,她就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家。现在看着一样冷清的林家,她突然就有点害怕了。这个时间点是吃饭的时候,附近邻居都没发现林绵绵回来了。陆野捏捏她微凉的小手,正准备安慰几句时,面前的木门忽然被人打开了。一张英俊的脸庞出现在两人面前,林辰逸穿着棉质长袖,灰色长裤,浑身散发着在家里才有的惬意和轻松。他看见林绵绵和陆野的时候还有点惊讶,随后反应过来林绵绵不进来,肯定是害怕父亲责怪。同时,他想到自己这几天的“凄苦”日子,忍不住怨气满满的开口:“回来了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?站外边干啥?不认识哪个是自己家了?”林辰逸回来的这几天,过得十分艰难,十分的水深火热,他把林绵绵偷偷领证的事情一说。立刻挨到林父一顿怒打,好像是他偷摸着结婚了一样,犯错的人不是他,挨打的人却是他。“那不是怕你辛苦吗,咱爸呢?睡了?”林绵绵心虚一笑,明白她大哥肯定是因为她挨打了,小时候每次她大哥一挨打就会对她阴阳怪气的,然后被她爸听见又挨打。想着,她在心里默默数道:1…2,3!“林辰逸!!我让你去打酱油,你在门口磨蹭什么?咋的,练习站大门呢?”随着林绵绵的3落下,大门后突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,中气十足。林辰逸仰头长叹,高大的身躯往旁边一让,露出林绵绵单薄的身体,她身体虚弱,怕冷。一下车就被陆野裹上一件纯棉质的外套,上面印着粉色的小碎花,领口和衣袖缝了一圈白色小短毛,显得既俏皮又可爱。她非常适合穿粉色的衣服,衬得她肤白貌美,娇俏可人,红润的唇,挺翘的鼻,一双濡湿杏眼上纤长的睫沾着水,瞪大地乌黑瞳仁里满是思念。“爸爸!!”林绵绵撇嘴看着不远处的中年男人,林辰逸英俊的五官就是遗传的林父,但林辰逸比林父要高一些,比林父黑,眉眼瞧着比较凶。林父大概有一米八左右,身材还是不错的,不胖不瘦,挽起的手臂还有明显的肌肉线条,英俊的五官带着岁月的痕迹,乌黑的短发夹着几根白发。“哐当”一声。林父手里的锅铲摔落在地,看着出现在门外的女儿,经历过半辈子风雨的男人眼眶一红,颤着声音喊了一声:“绵宝。”林绵绵扔下陆野,扑到父亲的怀里,“哇”的大声哭了出来。压抑在心底许久许久的思念和离别,以及委屈,害怕的情绪终于在见到爸爸的那一刻,爆发了。爸爸给的安全感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,陆野不能,林辰逸也不能,只有在爸爸的面前,林绵绵才能真真正正地做个孩子。所以她哭得特别响亮,嚎得震耳欲聋,像是要把离家所受到的委屈都发泄出来。林辰逸见怪不怪地叹口气,侧了侧头,让陆野进来后,赶紧把大门关紧,酱油也不去打了,和陆野站在一旁,看着父女俩抱着彼此大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