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又觉得不对,季炡很疼爱小季言,他不可能因为公司的事情,而不回她任何一条消息……她想过打电话,但是她跟他的关系,让她裹足不前。她想,再等等吧!或许明天,季炡就会跟她联系,或许明天,他就会从H市回来。……季氏医院,重度监护室。季炡静静地躺着。他抽掉了全身近一半骨髓,他抽掉身上近三分之一的血浆给小季言换了一遍……他用自己,续了小季言的命。他从寺里求来的护生符,其实没有用,真正有用的是他自己……他曾经跪在佛前问佛祖,什么是诚心,佛祖告诉他是尽他所有。可是佛祖没有告诉他,回来的路。贺季棠一直守着。他的眼里熬出了血丝,但季炡的情况,不容乐观。这时,监护室的门被推开了,门口传来护士压低的声音:“季夫人您不能闯进去,这是重症监护室……贺医生……”她没能拦住,季夫人还是闯了进来。深秋的夜。季夫人站在门边,她怔怔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。五官那么像季炡,身材那么像季炡……可是,怎么可能是她的季炡呢?她的季炡那样意气风发,她的季炡时刻都是骄傲的……他怎么会躺在这里,一动不动呢?是她看错了!一定是她看错了!季炡不可能躺在这里的,他不可能做这样的傻事的,他自小就由她教导长大,她没有教过他这个,没有教过他……用命去换孩子的命!季夫人无法接受,她轻轻摇头,一头丰润的黑发散了开来,里面已经夹杂着银丝。深夜里,响起女人凄厉的叫声——“季炡!”她抓着贺季棠的衣襟,发疯似的尖叫:“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,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!你把他变回来,把他变回来……”贺季棠压抑又压抑,他克制着情绪,低声说:“这是季炡自己的选择!在他跟小季言之间,他选择小季言……他爱桑漓跟孩子!我想他不会后悔。”季夫人倒退一步。她喃喃开口:“爱……是,他爱桑漓跟孩子!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他还有妈妈,他这样让我怎么活,让我怎么活啊!”她跪倒在地上,她散着头发,她痛哭流涕道:“贺季棠,你抽我的血,抽我的血救救季炡……抽多少都行,只要能把他救活,抽多少都可以!”夜色渐浓。贺季棠心中充满了无力感。季文礼也来了。他怔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。这时,他才知道那晚季炡去找他,是跟他决别……是去安排好他的下半生,纵然当年他那样对不起他,季炡还是没有忍心,还是给他钱养老,但是他自己的苦,却从未说过。季文礼颤着手,去摸自己唯一的儿子。他甚至不敢问,季炡还会不会醒过来……季夫人不许他碰,她像是市井妇人一样掐着季文礼的脖子,宣泄着自己的痛苦:“季文礼,我们的儿子可能再也回不来了,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……”她痛哭出声。她推推搡搡,把季文礼当成面团一样揉捏,她更是厉声哭喊:“如果要报应,就来索季文礼的命,就来索我的命啊……季炡是我儿子……”……仪器闪着红点,发出哔哔的声音。季炡的左手轻轻动了动,他在昏迷中听见吵闹的声音,这声音像极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,很像她母亲凄厉的叫声:“季文礼……”季文礼……季文礼……桑漓,小季言……季炡缓缓睁开眼睛。季夫人止住了尖叫,她看见季炡睁开眼睛,她看见季炡醒了过来……深夜,灯火通明。贺季棠给季炡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,结果不是很好,季炡是清醒了,但是他全身的生理机能停摆,他的四肢无力,特别是右手几乎可以宣判神经死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