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知道,放眼整个婆罗洲道府,乃至于整个道门,这样的事情到底有多少,想来是不在少数。查办了这么一个案子,能够扭转整个风气吗?想来是不能的。既然不能,那么仅仅是就事论事,其意义就不大了,也不值得拿出来在道府大议上讨论。”
“在其位谋其政,我不是道门的大掌教,不能说道门如何如何,可我如今兼任了婆罗洲道府的掌府大真人,作为掌府大真人,就婆罗洲道府的情况,要表达一下我的意见。”
“齐首席的秘书被抓了,该不该抓,有没有罪,该谁管,怎么管,是否请示汇报,自有章程法度可依,我们不在这里过多讨论,交给具体负责此事的道友去管,我不过问。但是,正如齐首席所说的那般,围绕这件事所映射出来的种种问题,道府要高度重视,有所警惕,是否大范围存在这种乱象,不是我们在这里随便说一说就确定了,必须经过详细可靠的调查摸底,才能够真正确定,毕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。”
“所以,我建议,等到徐次席回来之后,由她这位掌管律法的次席副府主牵头,对道府上下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深入摸底调查,有错要改要罚,无错要奖要赏。惩前毖后,治病救人。既不能含糊敷衍,也不能借故打击报复,打击面要小,教育面要宽。”
此话一出,这便是借着由头要对整个道府上下进行整顿了,这才是在挖王教鹤的根。
要不怎么说,姜是老的辣,齐玄素在这些六代弟子面前,还是嫩了一些。
齐玄素听到姜大真人的话,大受启发,只觉得受益良多。
他和姜大真人之间的差距不在于权谋手段,而在于心胸格局,这是他所欠缺的。
人与人之间的最远的距离,正是观念上的距离。
在此之余,齐玄素也对这位姜大真人倍感佩服,这才是真正占据了道德和大义的高地,与那种自我标榜式的占据道德高地完全不是一个层次。
既然占据了道德大义的高地,且不说掌府大真人和掌宫大真人的身份摆在这里,就算没有这两层身份,也不能贸然反对了。
所以姜大真人的话音落下之后,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或者反驳。
那些并不想牵扯进王掌府和齐首席之争的中立派们,也不得不认可姜大真人这番话是对的,纷纷表态支持。
两派相争,如果相持不下,那么中立派就变得很重要了,谁能拉拢中立派,谁就是最后的赢家胜者。这与中立派最终会倒向赢家胜者,并不矛盾,两者是一个事实的不同表现角度。
姜大真人望向王教鹤,直接点名道:“王掌府,你以为如何?”
王教鹤的脸色还算平静,不过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安宁,缓缓说道:“我没有意见。”
“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,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。”姜大真人又对徐教容说道:“徐次席,你从东婆娑洲回来之后,抓紧组织人手,弄一个详细的方略出来,送一份到我那里去。正好北辰堂总堂和风宪堂总堂的道友都在这里,有什么不懂的地方,或者拿不准的地方,可以找他们取取经,不要出什么纰漏。”
徐教容正色应道:“是。”
姜大真人再次环视一周:“这件事,就这样吧。等到徐次席的摸底调查暂告段落,有了结果之后,我们再来议这个事情。现在,我们开始下一个议题,这次风灾所造成的影响,大灾之后有大疫,如何防范大规模疫病的发生,以及灾后的安置、抚恤、重建。齐首席,你是主管这方面事情的副府主,你来说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齐玄素应了一声,他刚才翻看的就是这方面的卷宗,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这才是他这位首席副府主的主要职责和正事。
齐玄素再度翻开面前的卷宗,说道:“经初步统计,此次受灾面积达……”
各种声音渐渐远去。
王教鹤仍旧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,他的眼前好像笼罩了一层雾,齐玄素也好,姜合道也罢,都变得模糊不清。
他们的声音时断时续。
好像王教鹤已经独立于此处人间。
王教鹤深刻地认识到,在这一老一小的配合下,他已经来到了悬崖边上,身后就是万丈深渊。